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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斬·不懷好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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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章 一百八十四斬·不懷好意

胥姜跌了一個茶碗,茵茵嚇了一跳,忙上前問道:“姐姐,你沒事吧?”

“沒事。”胥姜壓下心頭那陣驚悸,安撫道:“手滑了,一時沒捉住。”

“歲歲平安,歲歲平安。”茵茵閉眼作揖,口中念念有詞,隨後又拿掃帚來掃碎片。

“當心,別紮了腳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胥姜撫了撫胸口,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隨後呼出一口氣。

想是天太熱,將自己熱恍惚了,手上才失了分寸。

她也學著茵茵,合手作揖,心頭默念道:歲歲平安。

兩人端著茶出去,宋樆已將溫先生找人畫圖一事向胡煦說明。

胥姜一邊分茶,一邊問道:“怎樣,竹春可願替溫先生解憂?”

胡煦欠身接過茶,遞給宋樆,“就怕畫技拙劣,入不了溫先生法眼。”

聞言,胥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“過謙便是過傲,你這手丹青若算拙劣,那這京中畫師便盡可捐筆了。”

胡煦怡然一笑,眉宇間盡顯自得。

到底是不同了,胥姜心頭很是欣慰,隨後起身摘下墻上那幅香山白肋,卷了遞給宋樆,“宋娘子將此畫投給溫先生,我保證他眉開眼笑。”

宋樆一楞,擡頭看向胡煦,見胡煦沖她點頭,心頭頓時湧起幾分難以言說的滋味。

見她接過畫,胥姜輕輕一笑,隨後坐下又同二人說了些刊書事宜。

三人把盞相談,茵茵縮在角落打瞌睡,梁墨迫不及待,已拿著胡煦送來的板胚鑿刻了起來。

閑語聲聲,鑿子嘈嘈,譜一曲暑夢。

晌午一過,祝護衛同薛護衛率先來了,緊接著是汪掌櫃,他一來,清凈地便成熱鬧場。

眾人澆地的澆地,鋪草席的鋪草席,置桌的置桌,有差的,街坊們便回自家屋裏去找。

席擺兩場,女裏男外,梁墨、胡煦、汪掌櫃負責招待外頭,胥姜、茵茵、宋樆負責裏頭,街坊們也都不見外,不分主客,擺食、分茶,都不空手。

也有自家備了酒食的,挨個讓人品嘗,得一句誇讚,便將臉笑成一朵花兒。

胥姜和茵茵被餵得最多,還沒開席就將吃個半飽,宋樆也沒躲得過,這些婦人聚在一塊兒,一聲喊兩聲笑,再不善交際之人,也得給哄出幾句話來。

胥姜趕緊招呼眾人入座,隨後叫上外頭的梁墨和汪掌櫃,將冰鎮的瓜果、茶水、小食一應端上桌。

這份清涼讓在座眾人無不驚喜,也分外珍惜,有留在家中沒來的,胥姜都備了些,讓其送回去一起享用。

待吃食皆擺齊,人也都歸位,胥姜端著茶往外去,對眾人敬道:“咱們都是街坊鄰居,客氣的話都不說了,就請大夥盡情吃喝,別拘謹顧惜,咱們吃食管夠,冰飲喝完還有。”

眾人紛紛端起碗應了,言謝不絕於耳。

胡煦也沒架子,與大家先前如何相處,如今還如何相處。

有他在,眾人越發雀躍,頑笑勸酒,不曾間歇,其中要數汪掌櫃鬧得最歡,他帶了新釀,胡煦自入席後,面前的杯盞就沒空過。

此情此景,可謂,一蔭蔽如傘,滿座無衣冠,不見狀元郎,唯見酒中仙了。

在滿蔭歡笑中,胥姜點了點梁墨道:“梁墨,這外頭可交給你了。”

梁墨應道:“東家放心去,我看著,差不了。”話才剛說完,手裏便被塞了一碗酒,跟著街坊們的勸酒詞兒就來了。

胥姜看得直笑,隨後又有一絲遺憾,若是照月在,又不知是怎樣一番景象。

該是此時已喝懵了吧。

這時,屋裏也有人喊:“胥娘子,趕緊來呀。”

“等著你呢。”

胥姜轉身,笑著應道:“哎,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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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雲春以鞘擋開韋一諾的刀刃,隨後避退兩步,拔刀與他對峙。

軍曹上前挑開韋一諾的刀尖,抓住他肩膀,喝道:“韋校尉,你瘋了!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?”

韋一諾的兵合上來,將樓雲春和軍曹的人團團圍住。

樓雲春環視四周,隨後揚聲對韋一諾問道:“韋一諾,這是你個人的意思,還是新泉軍的意思?”

韋一諾眼中浮起暗雲,他身旁的兩名屬下各自上前一步,似是想勸,卻被他一眼掃退。

樓雲春看向其他士兵,最後將目光落在一名百長身上,“截殺朝廷命官,怎麽?你們新泉軍真想反?”

那名百長神色慌張,暗暗往韋一諾身上掛眼珠子。

“謀反叛國是什麽罪,你們可清楚?”樓雲春揪住其破綻,緩緩道:“謀反叛國,當誅九族,你們一條命是死不足惜,家中父母、妻兒、宗族兄弟的命,難道也一文不值?”

此言一出,新泉軍眾兵衛皆惶恐,他們不過是奉命行事,哪裏接得下這頂謀反的大帽子。

那名百長駁道:“咱們新泉軍對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鑒,從未想過謀反,大人還請慎言。”

“從未想過謀反?”樓雲春冷笑,隨即怒喝一聲:“那你們眼下在做什麽!”

眾兵衛將目光投向韋一諾,看他如何應對。

韋一諾終於發話了,“我的下屬都是沒見過世面的人,樓大人何須嚇唬他們?”

他撥開軍曹壓在肩上的手,神色一轉,略帶著幾分玩笑與輕佻說道:“軍曹不必緊張,我方才不過是想和樓大人切磋切磋罷了。”

軍曹心頭松了口氣,若新泉軍真的反了,那烏蘭也就完了。

樓雲春卻不敢掉以輕心。

“當初在京都之時,便聽聞樓大人文武兼修,因末將習武,父親便常叮囑末將,要以大人為榜樣,勉勵自己成才。今日末將看到大人便想起家父的叮囑,一時沒忍住,才出手向大人討教。”韋一諾拱手道:“咱們都是行伍中人,粗蠻憨直,大人胸襟寬廣,想必不會咱們一般見識。”

這話狗都不信,可眼下援兵未至,樓雲春也只能順著他說下去,“本官可以不計較你舉止失當,亦可不追究你們新泉軍的罪責……”

韋一諾截斷他的話,“大人寬宏大量,末將銘感五內。”隨即對眾兵衛道:“還不趕快跪謝大人高擡貴手?”

眾兵衛頓時行跪禮,高呼:“多謝大人寬宏大量,高擡貴手。”

韋一諾趁勢邀請道:“為彌補咱們的失禮,末將在營地設宴,給大人和眾兄弟賠罪,還望大人賞臉。”

不能去營地,否則怕是更不好脫身了。

樓雲春拒絕道:“本官身負要務,不便久留。你只要放行,今日之事,本官便既往不咎。”

韋一諾的一名屬下也低聲勸道:“校尉,既大人不願,我看不如算了。”

可韋一諾卻執意道:“天黑了。即便過橋也無宿處,大人不如在軍營歇一晚再走?”

既知新泉軍有所忌憚,不敢真明目張膽的對他動手,樓雲春便強勢起來,“本官自有去處,不勞費心。”

見邀請無果,韋一諾又換了一套說辭,“大人有所不知,近來突厥異動頻頻,時常有人趁夜喬裝改扮潛入會州,所以咱們主將有令,天黑後禁止任何人通行,還請大人莫要令末將為難。”

話裏話外都是要扣人的意思。

樓雲春逼視道:“若本官執意要渡河,爾當如何?”

韋一諾迎上他的目光,竟絲毫不怯,“那末將……”

忽地,天際傳來幾聲鳥啼,韋一諾神色微變,他身旁的兩名下屬上前半步,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
樓雲春蹙眉,正欲逼迫其退讓,卻聽韋一諾話音一轉,順服道:“大人是朝廷命官,又有皇命在身,若真要執意過橋,末將也唯有從命。只是別怪末將沒提醒,此處是邊關,危機四伏,大人不顧勸阻趁夜過橋,若是出了什麽意外,可賴不到咱們新泉軍的頭上。”

“若遇意外,本官自擔。”樓雲春雖覺他態度有異,卻不想留下與他糾纏,隨即再次命令道:“開門放行。”

烏蘭橋這頭設有城門,方便邊軍放哨把守,對岸則仍舊接官道,往上游是長城與沙漠,往下游過烏拉後,方抵達河西都護府所轄的第一個縣,臯蘭。

“末將遵命。”

韋一諾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表情,隨即讓圍住樓雲春等人的新泉軍散開,又命令守衛開城門。

軍曹對樓雲春暗問道:“咱們不等老段麽?”

樓雲春唯恐事情有變,說道:“先過橋,他有烏蘭關駐軍護送,韋一諾不會為難。”且韋一諾想阻攔的人是他,並非老段。

“大人有沒有覺得這韋校尉有些怪異,先前分明千方百計地要阻止咱們過橋,眼下卻突然同意了,恐有陰謀。”軍曹對樓雲春道:“不如咱們還是等老段帶人回來再說?”

“不用。”

此處是新泉軍地界,新泉軍為邊軍,烏蘭關不過是一個小關口,他們得罪不起新泉軍,也抽調不出太多人手。

樓雲春讓老段去請他們來,不過是多一方人,好讓新泉軍忌憚會州都督府。

老段帶著烏蘭關駐軍過來,無非也是眼下這兩種結果,要麽與新泉軍僵持,要麽韋一諾妥協,放他們過橋。

眼下老段還沒回來,他們在此處等,韋一諾若是要強行將他們逼往營地,以他們的人手根本反抗不了。

若韋一諾心再狠些,為達目的不顧新泉軍,將他們困殺此地,那他便再無法抵達涼州,完成聖人交托的任務,也無法回京見他想得發瘋那人。

眼下過橋雖可能遭遇韋一諾所說之‘意外’,可再如何也比面對新泉軍好,一旦新泉軍有所動作,危及的便不止是他們,還有整個會州的形勢。

韋一諾有句話說得不錯,此處是邊關,危機四伏,虎狼環伺,況且還有北庭都護府蠢蠢欲動。

經他方才試探可知,新泉軍不敢反,可這韋一諾身為韋家人,又任新泉軍校尉,今阻他於此,可見其已存不臣之心。

他不能留在此地,受他擺布。

軍曹說道:“那回烏蘭如何?或者咱們改道,走別的路去涼州。”

“今日回烏蘭明日仍舊要來,而改道會繞路,且會州地界,越靠近涼州百鷯哨點越多,更加危險。”城門已開,樓雲春不再耽擱,他對軍曹囑咐道:“讓弟兄們提高警惕。”

軍曹心頭一陣發緊,總有種不祥的預感,他沈聲道:“明白。”

說完他便傳話去了。

樓雲春對巡衛們道:“打起十二分精神,註意防衛。”

眾巡衛應道:“是。”

樓雲春走回馬車,韋一諾跟上來,卻被巡衛攔住,他笑道:“末將只是想來問一問,大人登車需不需要攙扶。”

巡衛眉頭一皺,“不需要。”

樓雲春回頭,對上韋一諾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
從韋一諾出刀試探自己開始,樓雲春便知道他看出自己腳上有傷,又或者並非看出,而是早就知道他受了傷。

所以樓雲春懷疑他與百鷯有聯絡,亦或是他本身便是百鷯,可他眼下特地來說這一句是何意?

韋一諾朝樓雲春一禮,“恭送大人,還望大人一路順風。”

老段離隊後便由軍曹領路,會寧軍前後壓陣,巡衛左右護衛,樓雲春坐在馬車裏,腦子裏回想著自遇見韋一諾以來,他的一舉一動。

他為何要出刀試探,為何千方百計地要將自己阻攔在烏蘭橋,又是為何突然轉變態度,還有方才他最後那句話,看起來像是挑釁,可細想起來卻更像是……警告。

城門關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樓雲春掀開車簾,望向關川河,此時月正出,天與河皆一片銀白。他往前,看向越來越近的彼岸,莫名自腳底騰起一股寒意。

此時一陣河風灌進馬車,吹得他瞇起眼,他正欲拉攏車簾,恍然間卻聽到幾聲鳥叫。

他凝神捕捉,隨即猛地睜大了眼,隨即喝道:“停車!”

趕車的巡衛連忙勒馬,其餘人也停下了腳步。

“大人,怎麽了?”

那幾聲鳥叫,分明是百鷯鳥。

城樓上,韋一諾見樓雲春一行停在橋中央,便知他已發覺不對。他勾起唇角,只可惜為時已晚,生死便看他造化了。

在他身後,兩名新泉軍也正審視著橋下的局勢。

“他們為何不走了?”

“看來是被發覺了。”

其中一人掏出一只鳥哨,走到城樓邊,朝著對岸吹了幾聲。

韋一諾手撫刀柄,眼底潛藏著一絲殺意。

他遲早要將身邊這些釘子拔去。

馬車中,樓雲春又聽到幾聲鳥叫,隨後仿佛聽見了矢羽顫動的聲響,他立即怒喝道:“趴下,有刺客!”

他話音剛落,一只褐色羽箭便釘在了車壁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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